这些话，从他记事起，就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。“忍一忍”、“让一让”、“别惹事”、“都是你的错”……他如今已十六岁了，个甚至超过了父亲，可这套逻辑仍然牢固的统治着这个家，统治着他的人生。

        许久，父亲才叹了气，说：“他们要，就给他们吧。你非要死死不放啥？为几野菜跟人打架，划不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二狗反应不及被砸了个结结实实，冒金星，额上瞬间起一个大包，他懵了一瞬，接着就“哇啊”一声疼得蹲在地上嚎啕大叫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嘲的笑声在空气里，他们心满意足，互相炫耀着“战利品”，勾肩搭背的走了，盘算着如何用这些抢来的“收获”回家邀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呀！不好！”他娘大惊失，声音都变了调，“快快快！快把她拉回来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一边喊，一边用脚“砰砰”地敲他们家的院门。

        院寂静了片刻，两人愣了愣，沉默了半响。

        真的只要安分，只要听话，只要任由他们搓圆扁，就能换来心安理得的平静吗？那为何心底那片荒芜的空，却越来越大？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埋怨引来了屋里的父亲，男人皱着眉走来，也看见了儿浑上的脏东西，却没，而是沉着脸问他：“你今天啥去了？让你去山上挖野菜，东西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听到动静抬起，第一看见的是他浑泥泞，狼狈不堪的样，忽然站起几步冲过来，不是查看他是否受伤，而是用力拽住他湿透的衣领，声音因为焦急和劳累而尖利：

        陈芊芊二话没说，抱着那块大石，就往二狗上砸了过去！

        她看见了院地上那块用来压咸菜缸盖的石，费力把它抱起后，像个燃了引线的小炮仗一样，一声不吭就冲了院门。

        陈芊芊在村里是了名的泼猴，小小的个，养得又白又胖，却又急又冲，天不怕地不怕。陈洐之对这个妹妹喜得很，有什么能吃的，都先往她嘴里。在这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代，是把她养得白白，自己却瘦得像竹竿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快，二狗一家骂骂咧咧的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日西沉，将他的影在泥地上拉得细长，陈洐之在泥坑里坐了许久，直到上的湿泥被风得发白，才慢慢爬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见她抱着石冲了去，他立刻抬脚跟上去，在后面焦急的叫着：“小芊！小芊！”他也怕这个小炮仗又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陈芊芊小跑得飞快，径直冲到二狗家院门外，定了定神，叉着腰，中气十足的喊着：“王二狗！你给我来！”

，随手扔到了陈洐之的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啊！狗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就在这时，一直趴在门后偷看的一个小白团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把衣服搞成这样？！谁给你洗？！我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，伺候完地里伺候家里，你就不能给我省心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拖着沉重的步走回家，院门虚掩着，他推开就看见娘蹲在小院里，费力的搓洗衣服，那衣服已经被洗得发黄发薄，她还是舍不得扔，小心翼翼搓着领和袖的油污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爹娘见状，怒火中烧，伸手就要来扯陈芊芊，陈洐之立刻上前一步，将妹妹死死

        陈洐之嘴唇嗫嚅着，还是把二狗抢野菜的事说了，他知自己不该期待什么，只是想知，他们的反应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娘也在一旁附和，“就是！只要你老老实实的，不招惹他们，他们能平白无故抢你东西？肯定是你先跟他们吵了，或者哪里惹到人家了！别人咋不去找别人麻烦，偏偏来找你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每动一，关节都像是生了锈，他拍了拍上的土，却只是让泥渍晕染得更开。

        陈洐之闭上了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