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秦晦！”宇文晟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，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，响彻大殿，字字句句如同重锤，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，“好一个代满朝文武！好一个愿国运昌隆！你独揽朝纲，目无法纪，视天如无！构陷忠良，屠戮功臣郭氏满门！更蓄意削弱宗室，剪除异己！桩桩件件，罄竹难书！此等奸佞，有何面目

        “臣秦晦，谨代满朝文武，恭贺陛、皇后娘娘大婚之喜！愿帝后同心，琴瑟和鸣，福泽绵长！亦愿大魏国运昌隆，四海宾服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死一般的寂静如同无形的巨石，沉沉压在整个太安殿上空。文武百官面面相觑，宗室勋贵屏息凝神，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动，只剩各自擂鼓般的心在腔里疯狂撞击。无数目光在金阶上的太后与宰相之间惊疑不定地逡巡，不安与惊惧如同瘟疫般无声蔓延。

        秦晦清朗而极穿透力的祝词，如同投深潭的石，在寂静的大殿中激起层层涟漪，却等不来回音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玉環心中一酸，自捺，只隔着珠帘对他微微颔首示意。掩面啜饮时，宇文湛的目光依旧胶着在珠帘之后，久久才黯然退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声充满轻蔑与不耐的冷哼，如同惊雷般骤然炸响，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！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珠帘之后，那端坐于凤椅之上的影，迟迟没有回应。没有象征的颔首，没有一句礼貌的问，甚至连一丝珠珞碰撞的细微声响都未曾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哼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就是，他们早已商议好的时机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着白螭龙蟒袍的燕王宇文晟，猛地从席位上起，几步便跨至大殿中央，正对着秦晦的背影。那张俊朗的脸上再无半分掩饰，鹰隼般的锐目燃烧着熊熊怒火与赤的杀意，直指秦晦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玉環的心猛地被攥紧，几乎要停止动。珠帘在她前微微晃动，映殿辉煌的灯火和黑压压的人影。空气仿佛凝固，连钟磬之声都显得遥远模糊。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，以及血冲上的嗡鸣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玉環端坐于凤椅之上，藏在厚重翟衣的躯却绷紧如弦。她能清晰地受到那目光的重量，仿佛无形的枷锁。童贯侍立在她侧，观鼻鼻观心，如同一尊敷粉的雕像。殿所有的目光，都聚焦在金阶之上这对掌握着大魏最权柄的男女上，等待着宰相的祝词。

        秦晦立于金阶之，保持着躬呈礼的姿态。他那张惯常沉静如的面容上，最初的笃定如同冰面般悄然裂开一丝隙。一种极其不祥的预，如同冰冷的毒蛇，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，越收越紧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缓缓抬起，寒潭般深邃的眸穿透晃动的珠串，锐利如电般向珠帘之后——试图从那模糊不清、纹丝不动的轮廓中，捕捉到一丝端倪。

        秦晦终于开，声音清朗而极穿透力，清晰地回在寂静来的大殿中：

        宗室之后……就该轮到为百官之首的秦晦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秦晦缓缓离席。他姿如松，一玄长袍衬得他面容愈发沉静冷峻。他手持玉笏，步履沉稳地踏上金阶，在离凤座数步之遥停。他并未立刻开，只是微微抬首，目光如深潭寒冰，穿透晃动的珠串，落在裴玉環那被珠帘遮掩的轮廓上。那神里，带着惯有的审视与掌控一切的笃定。

宇文湛，恭祝陛大婚之喜。敬母后……凤安康，福寿无疆。”那声“母后”唤得真意切，目光中的孺慕与关切几乎要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