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的绍钤是名校的材生，学术天分和很受重，几乎已经在学术界崭角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再也不想和他一起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趟行不是因为谁提议，而是公司的合作方送了门票。钤忘了这事，一直放到临过期，才趁最后一个周末带她去。两人不过是凑活着搭上伴。他讲笑话从来不好笑，又常说些文绉绉的话，欺负她听不懂。无趣至极的人，她一都不喜。

        尽里颓废不堪，他倒也不至于沦落成随可见的邋遢单汉，无论以怎样狼狈的姿态，过一日就算一日。幼时受到的严格家教残留着失去灵魂的外壳。他病态地执着于致的生活，必须装扮得光鲜亮丽，在亲朋面前八面玲珑、长袖善舞，也将家里的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，包括女儿。但凡力所能及的事，他都要得尽善尽。仿佛只要让人挑不错，心底的厌世就不会被发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公主病。”她忍不住破骂他，气冲冲地走向，“不玩了，回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鬼屋，他说什么都不想去，也不让她一个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老氓。

        过山车，大概是为数不多不需要同伴也能享受的项目。但在量的时候，她驼着背，刚好就差一。重新量一遍，她把背直就够了。但他还是怕事，不许她玩。这次是她的败北。

        烟草糅合香的气味还未消散，等慢一拍地反应过来，她手忙脚乱地去捂两只耳朵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照游览顺序，带她逐一验路过的项目，像没有的任务机，多数时候嫌麻烦不参与，在旁边看着。她第一次发现，“玩”也可以是很痛苦的事。明明他在边，镜里照的自己还是孤零零的，很可怜。她只是看起来像是在玩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抬手着被他吻过的眉心，忽然有些脑发昏，呼也费力，像是被冷风冻病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理论上说，除却非他不可的场合，她都可以自行决定。

        被放养的漫长生活就此开始。钤有自己的生活，很早教会她照顾自己，一个人上学，一个人饭、洗衣，学会家中电的使用方式，同时不把它们坏，一个人去银行取款，一个人理青期的生理问题，自己扮演家长签字……

        那张照片就是在这时用拍立得偷拍的。她将那红帽扣在他上，掰着他的脸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门。他别

        同样的，她在他的生活里，却在他的世界之外，几乎像从另一个阶层来的野孩。两人观念不合，似乎也只有各过各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可那帽丑得要死，大小也不太合适，箍在脑袋上很不舒服，走两步就歪。发也被压得乱糟糟的。而他只会冷冰冰地告诉她，不要一直把帽摘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因为帽的事扯至少一刻钟。她已全无游玩的兴致，闹脾气说肚饿，非要他带她去吃开封菜，要有玉桂狗玩的套餐。他不许她吃垃圾品，又是一场交锋。她几滴泪磨得他无奈，最后还是吃了。几番周折，赶至游乐场已是正中午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将烟丢在缸里，抬手轻檐的风铃。少了芯的铃再也不会响，只有垂的长穗回旋开，又缠回一束。上的一粒晶不停打转，棱光作弧线，掩去穿孔而过的细绳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走到风铃另一侧，故意壮胆般与他并肩而立，拨风铃，表示自己完全没对之前的吻少见多怪。只是她就算踮起脚，也只能碰到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陪我一起去不就好了吗？胆小鬼，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。”她再一次重复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还是拒绝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他的轻松一，就是不必收敛杨花的本？

        她嘲笑他胆小，这么大年纪竟然怕鬼，更何况是人扮的假鬼。他行狡辩，说这里的恐惧太过制滥造。不让她单独去，是因在那样阴暗的地方，边的人或许比鬼更应提防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据从何，他将她的这番别扭会错了意，又擅自吻她的额，并附耳：“贪心的坏小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今天积累的不开心已经堆到极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耳朵红了。”他望着她的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终于知要追上来哄，把走累的她背在背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除恶却必要的串门，他们很少一起外，几乎没有亲活动，唯一的合照是她十岁那年一起去游乐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们搬去现在的家那年，钤才满三十岁，看起来青涩又忸怩，不擅长对付小孩，对待她，就像供奉某种难伺候的神明或恶。他好不容易才让小孩接受要与他长久同住的事实，止住哭闹，自己也对这样的结果不不愿，：往后，我们要相依为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照片现在就在这间旧屋的桌上，被他当成无关紧要之，任意闲置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喜劳烦他，更习惯大事化小，小事化无，实在不行才叫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年少的钟杳经常暗暗地观察他，和他一样的事，却不是很能理解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，是因为从天而降的私生女，他才从一帆风顺的人生里偏航。

        时已秋，但天气还如夏末炎，阳光也灼人。他一定要给她帽，说太阳很大她会晒坏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为了有足够的钱养女儿，他放弃一片光明的学业，去一份平庸无比的财会工作，度过残缺的人生――没有理想，对工作只拿得五分劲，利用聪明浑摸鱼。除了读书和健，没有能持过三个月的好。没有结婚，也没有被家人承认的恋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十岁上的小孩，也有很多不到的事。她想向他求助，他不会缺席。她好几次病得就要死掉，是他不离不弃地守着，告诉她不要害怕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有，他睡过了。原本说好八半门，他八半才起床，还是她把他拽起来。等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，好发，已经九多。

        真过分。

        杳一卧房便扑倒在床，听着鼓声般的心阖。想睡，但没能睡着。她又随手翻起他的旧相册，想起许多以前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哦。”她不冷不地答应。

        与同学们那些拼命鸡娃、防止阶层坠落的虎爸虎妈相反，世俗的焦虑他没有兴趣。他总在安静地思考别人不关心的事，形而上学，灵魂与永恒。

        恶作剧得逞的男人已然把得意写在脸上，收了烟正归去，对她：“累的话，就在我以前的房间里休息吧。八左右，我来接你回家。”

似淡云般倏然飘散。